【悅|城】吉林印象:風自“烏拉”吹來

經(jīng)觀悅途2022-11-11 17:15

劉世芬/文

身向榆關那畔行。 

目的地:吉林省吉林市。

松花江,江灣路,文廟廣場,龍?zhí)渡?,北山……它們都有一個指向——“烏拉”,吉林市龍?zhí)秴^(qū)下轄的烏拉街滿族鎮(zhèn)即是“滿族發(fā)源地”之一。

久陰初晴,天顯得隆重而高闊,風力很大,像從神秘的遠方吹來,所有的樹被賦予凜凜然的颯颯之聲。陽光箭一般直射下來,刺在被風翻卷的衣袂上頓時有了質(zhì)感和重量。大塊云朵隨風疾走,圣潔得驚心動魄。云與天攜起手來,顯得嘹亮而高亢、堅韌而豪暢,潔凈如宗教。

是了,像極了天風!天風獵獵,卻不見一粒塵埃,風亦颯颯,風亦徐徐,融入身心,拂過書頁,那些人物、故事和場景義無反顧地被染上了風的顏色。秋葉翻飛,高樓嗚響,若此時登高,游目騁懷,風中的人兒也被植了情愫,撩了心魂。就這樣,我將這天風的印象,留在了吉林。

這座全國唯一與省份同名的城市,乍到的人第一反應都是省會長春,因工作原因我曾在吉林市常住一年,首先被惡補的就是這個地理概念了。幾乎同時,我也陷入了“滿族”因素的包圍——吉林有一張響亮的名片:歷史。歷史讓這方山水別具其名——烏拉。

游走在吉林市,滿眼皆烏拉?!盀趵奔礊榧值臐M語,以至于讓初到的我們誤以為這是南非世界杯那個吹得震天響的口哨。直到數(shù)次爬上龍?zhí)渡?,才知烏拉是女真的氏族部落之一,而核心區(qū)域則為吉林市龍?zhí)秴^(qū)。

不到吉林,哪知吉林的山如此驕人!在吉林人的如數(shù)家珍中,吉林市聚齊“左青龍(龍?zhí)渡剑?、右白虎(小白山)、前朱雀(朱雀山)、后玄武(玄天嶺)”四座山,若能按山索驥、深度探究該是何等的鴻篇巨制!更為關鍵的是,它們皆蘊含著豐富的滿族文化,尤其龍?zhí)渡?,是眾多綠色守護神中出類拔萃的佼佼者。

龍?zhí)渡轿挥诩质袞|部,西與小白山遙遙相望,北與玄武嶺隔城而立,南與朱雀山互為近鄰,川流不息的松花江水常年滋潤,其海拔雖不高,但山勢挺峭,于小巧中見雄偉壯觀、婀娜多姿,遠望猶如一道巨大的綠色屏障橫亙在市區(qū)東方。公元1754年,乾隆帝率眾東巡吉林,來到了龍?zhí)渡?,游覽了龍鳳寺,祭禮了龍?zhí)?,面對山上層層疊嶂的茂密古樹和濃濃的綠意盎然,興致頗高,他把一棵黃婆羅樹封為“神樹”。這棵樹在當時有28米高,粗壯挺直,枝葉翦齊,枝繁葉茂,那巨大的樹身令兩人不能合抱。

乾隆所以祭此“神樹”,蓋因當年滿清始祖努爾哈赤在龍?zhí)渡胶秃N髋骒鑲愃牟恐坏臑趵拷粦?zhàn)時,不幸陷入重圍,烏拉國王率兵放箭,努爾哈赤則機警地躲在一棵大樹后面才免遭箭傷。作為救命之恩,大清國建立后,每年都有官員來此祭樹,而乾隆此次東巡,則正式冊封此樹為“神樹”。

由于皇帝有了此舉,以后每年春秋兩季,清朝駐吉林的文武官員在吉林將軍率領下,都要衣冠齊整、畢恭畢敬地到龍?zhí)渡郊蓝Y“龍?zhí)丁迸c“神樹”。官之所倡,民之所行,龍?zhí)渡降谋Wo更加到位,其綠意更加濃郁了。

在龍?zhí)渡缴闲凶?,即使是烈日當頭,也絲毫不覺炎熱,身邊的巨大樹冠、枝椏、濃葉,成為一把把遮天蔽日的綠傘,為游者帶來陣陣的清涼。據(jù)說,龍?zhí)渡缴系臉淠局灿猩习偃f株,百年以上的古樹和珍貴名木就有140多株,古樹參天,新樹聳立,芳草遍野,郁郁蔥蔥,為這座不大的山脈帶來了綠色的生機。

龍?zhí)渡降捻敺逅追Q“南天門”,其海拔388.3米,登峰遠眺,江城美景盡收眼底。山腳下的松花江宛如一條潔白的玉帶飄向遠方,鱗次櫛比的城市樓景歷歷在目,來往的車輛川流不息,縷縷輕煙緩緩升起在城市的上空,紅瓦、綠樹、寬街、長橋、藍天、碧水,構成一幅優(yōu)美恬靜的畫面。

由于山形似一仰盆,就為古代的戰(zhàn)爭提供了極好的軍事基地和軍事屏障。在山頂上,至今仍保存有1500多年前的高句麗古城遺址,是高句麗極盛時期的典型建筑。山城以起伏的山勢走向建于山脊之上,平面呈不規(guī)則矩形,城墻底部以碎石與黃土夯筑,全城周長2400公尺,高10公尺,基寬10公尺,四隅各建有一平臺,以便于觀察和瞭望??梢韵胂?,在這樣一座山中建設這樣一座城堡,四圍有茂密的樹木遮擋,攻則自如,退則隱蔽,堪為最佳軍事風水寶地。

吉林市內(nèi)到處可見清代遺跡??登⑹赖亩恢魅藬?shù)度駐蹕北山,留下無數(shù)詩文遺跡。在一處康熙的手跡處久久佇立,驀然想起當時康熙身邊那個單薄、孤清的身影——納蘭性德。這位高才薄命、生性不羈的才子,卻為康熙敬寵,每次出征,都會帶上這位白衣勝雪、出口成誦的寵臣。在常人看來,這種寵幸何其難得,甚至常常為邀寵處心積慮,而納蘭卻似天外來客,偏偏不領情。他經(jīng)常精神溜號,風花雪月、多愁善感地吟誦著。奇怪,他的這種出位之舉非但未引殺身之虞,反而愈加“媚惑”君王,每次出征必隨左右,不離不棄。

事實上,納蘭的士人風骨,征服和容納了一大批文武兼?zhèn)涞臐h人,這種對大清江山鞏固的功績該如何計算呢!睿智如君主,康熙想必不會用錢和權去衡量納蘭的文化當量,因為,這世間,必有一種懂得上升到了骨灰級,它穿越了靈魂,幽幽而來……

在一個被冰雪覆蓋的村子,有一條“烏拉街”,居民都是滿族人,這里據(jù)說就是努爾哈赤的出生地。一處高臺,努爾哈赤曾在此練兵。登臺眺望,四處村舍儼然,夕陽枯樹,隱約可見殘垣斷壁。高臺下是一座小學,院墻上陳列著零星的滿族文化壁畫,當?shù)厝苏f此方案即為“保護”,否則放在它處,早就風化得無影無蹤了。

說到吉林的滿族文化,不能不提吉林市的另一張名片——松花江。

吉林原名即為“吉林烏拉”,滿語的意思就是“沿江的城池”。城中雖處處充溢著“烏拉”的意味,但也有朝鮮族、回族、蒙古族等幾十個少數(shù)民族。一條回轉的松花江和環(huán)繞的青山,使吉林形成了“四面青山三面水,一城山色半城江”的天然美景,具有“北國江城”之稱。

一直以為,松花江僅屬于哈爾濱,原來一條江的每一段,都哺育、繁衍著一座不同凡響的城市。

吉林的松花江在市區(qū)呈倒S狀,尤其在吉林大橋兩側最為繁華。像國內(nèi)所有沿江城市一樣,由于近年來房地產(chǎn)業(yè)對城市的猛烈進攻,江邊在矗起密不透風的圍墻一樣各式高樓的同時,也被妝扮得流光溢彩,城市做足了“沿江”文章。有霧的日子,江水、高樓、岸樹,人群,這一切都在海市蜃樓里魔幻起來,而那些溶溶月落的夜晚,松花江,更宛若仙境。吉林市更是得盡“臨水而居”之利,被智者趨之若鶩。當然,這段江水本身就仙靈有據(jù):常年不冰凍。更因電廠水溫及水蒸汽變化造成的溫差,形成了吉林市享譽世界的自然奇觀——霧淞。


(吉林霧凇島)

據(jù)說,霧淞必須等得有緣人,他們必須拿出守株待兔般的鍥而不舍。每年氣溫最冷時節(jié),有時一夜之間,有時則在白天的某一刻,不經(jīng)意的轉身回首,滿城的玉掛瓊披,恍若天上人間。吉林遠郊的霧淞島是最佳霧淞拍攝基地,每到冬季,來自全世界的骨灰級攝迷們租了民房長期守候,我們平時看到的許多霧淞精美攝影,全憑了他們這種不顧一切的癡迷。

沿松花江逶迤而去,兩岸的風景頗有些漓江的意象,只需將桂林的鳳尾竹換作吉林的垂柳。人在畫中行的時候,就到了吉林另一水景:松花湖。稱為“湖”,其實是一個水庫,這片水域,湖叉繁多,水質(zhì)清澈,四季皆景。因松花湖,我對東北的水刮目相看,如果不是目睹,很難相信東北的水也可以妖嬈清媚。

如果吉林還有一張名片,該是東北的“碴子味”方言了。那些精靈古怪和出其不意,那些對生活挖掘的天才性人群,非東北莫屬,因為它們只屬于東北。

心的深處,經(jīng)常有這樣的風,從那方山水,悠悠地吹來。每當此時,心會漸漸飄忽,繼而泛起絲絲漣漪,也許只是一種無端的感動與浮想?走過許多的路,唯與吉林的緣,篤定而曠遠。

斜月沉沉,天風陣陣,懷想著月下美麗的松花江,乘月而歸……

(文中圖片來源:圖蟲創(chuàng)意)


作者介紹:

劉世芬,專欄作家,中國作家協(xié)會會員,石家莊市文藝評論家協(xié)會副主席。著有《看不夠的<紅樓夢>,品不完的眾人生》、《醉杭州 最江南》、《毛姆:一只貼滿標簽的旅行箱》、《將軍臺——“時代楷?!睆堖B印》等作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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