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洪俠|葉靈鳳與《新安縣志》

胡洪俠夜書房2022-06-13 15:25

葉靈鳳北京三聯(lián)版《讀書隨筆》出版時,書前的兩篇序文都提到了葉靈鳳的藏書和《新安縣志》,大有“不提《新安縣志》,說盡葉氏藏書也枉然”的意思。我們因此知道,那部嘉慶版《新安縣志》,不僅在葉靈鳳的讀藏生涯中占有重要位置,在研究者乃至官方眼里,同樣也很重要,一直是一個大家都津津樂道的話題。

沈慰的序文《鳳兮,鳳兮》中,把葉靈鳳的愛書與愛國聯(lián)系起來,嘉慶本《新安縣志》即是首屈一指的證據(jù)。文章說:

“他收藏有這部書,而且和廣州、北京圖書館收藏的版本比較過,據(jù)他說,以他手頭的這一部最全(胡按:后來的版本研究證明此說不確),內地就只有那兩部,而香港卻只有他這一部孤本。英國人雖然在香港抓了一百多年的統(tǒng)治權,卻并沒有抓到這樣一部和香港有關的地方志。好幾次有外國人,以當時的幾萬元港幣(相當于如今的過百萬)的代價,伸手想抓走這部書,他都一一拒絕了,只肯讓香港英國官方的圖書館復印一份,作為參考資料。他生前不止一次表示,書要送給國家。在他死后,他的家人完成了他的遺愿。這一部《新安縣志》現(xiàn)在是藏在廣州中山圖書館里?!?/p>

另一篇序文,宗蘭的《葉靈鳳的后半生》中也說,葉靈鳳視嘉慶《新安縣志》為“稀世珍本”,常在朋友面前津津樂道。這部書在香港頗有名氣,以至于葉靈鳳去世后,他的家人怕“樹大招風”,等不及葉氏全部藏書一起運回內地的日程,趕緊把《新安縣志》率先捐給廣州廣州中山圖書館,以完成葉靈鳳的夙愿。結果,其余藏書竟然未能及時運出香港,而是就近匯入了香港中文大學的藏書樓。

今天翻港三聯(lián)的《葉靈鳳日記》,我卻有一事不解:既然《新安縣志》在葉靈鳳的藏書中如此重要,日記中為什么沒有購藏記錄?厚厚兩大本日記,葉靈鳳對訂書、購書、讀書、寫書等事都有細致記錄,但是,卻沒有告訴我們他何時在何地自何人手中買到了這部《新安縣志》。

《新安縣志》第一次出現(xiàn)在葉靈鳳日記里,是在1947年5月30日。當時他正籌辦報紙上的《香港史地》周刊,以香港政府紋章做周刊版頭這些事他都要事必躬親。那天的日記中說,“又以《新安(縣)志》中之'鰲洋甘瀑'制版作插圖?!?/p>

“鰲洋甘瀑”乃嘉慶版《新安縣志》“圖卷”中所載“新安八景”之第七景。

據(jù)此可知他當時已經(jīng)收藏了嘉慶版《新安縣志》,且放置案頭,時時引用。據(jù)1951年5月2日的日記,他當時寫作《佛堂門與赤灣的天后廟》時,查閱了《新安縣志》,得知“佛堂門天后廟有南北二廟,北廟建于宋咸淳二年,遺碑(嘉慶二十四年)尚存”。

這部《葉靈鳳日記》收入葉靈鳳1943年9月至1974年5月的日記。葉靈鳳是1938年開始定居香港的。所以我猜測,他是1938年至1943年間在香港買到的嘉慶《新安縣志》,所以后來的日記里沒有記載。他先后為這部縣志寫過兩篇不算短的文章,都收在三聯(lián)版《讀書隨筆》中,但文章中均沒有提到他和《新安縣志》是如何相遇的。還有其他原因嗎?迄無讀到相關文獻。

之所以想找到準確日期,是因為葉靈鳳和《新安縣志》的相遇太重要了。他是香港最早重視《新安縣志》的讀書人和藏書家之一。他津津樂道自己的“稀世珍藏”時,深圳河這邊的寶安縣,還沒有多少人知道世上有這樣一部書,說的是寶安和香港的共同歷史。要到近六十年之后,一個叫張一兵的東北人,才把這部書連同康熙版《新安縣志》一起整理了出來。

胡洪俠/文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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