竹影千年藏古韻,文物一脈述千秋|新知

文博時空2024-08-07 07:54

文博時空/文 文博時空 作者 李暢

文物攝影|杜廣磊

竹,以其虛心向?qū)W之姿與高風亮節(jié)之態(tài),在中國文化中被譽為“全德君子”,與梅、蘭、菊并稱為文人畫中的“四君子”,與松柏、梅花并稱“歲寒三友”,象征著文人士大夫追求的高尚品德與清雅情操。

五代?徐熙《雪竹圖》上海博物館藏

“千磨萬擊還堅勁,任爾東西南北風”,鄭板橋以竹子的堅韌不屈自喻,表達身處困境時內(nèi)心堅定如鐵,信念如磐;

“深林人不知,明月來相照?!蓖蹙S于竹林中獨坐演奏,忘卻塵世紛擾,與自然渾然一體;

“西窗下,風搖翠竹,疑是故人來?!鼻赜^在寫景中透露出懷人的情思;

“斑竹枝,斑竹枝,淚痕點點寄相思?!眲⒂礤a懷古抒懷,以斑竹作為多情相思的象征,融入被貶謫的怨憤之情。

自古以來,中國歷代文人墨客皆對竹情有獨鐘,這份情感跨越時空,從魏晉風骨的“竹林七賢”如阮籍等,他們以竹為伴,寄情山水,追求精神上的自由與超脫;至清代“揚州八怪”之一的鄭板橋,更是以竹為友,筆下之竹,不僅是自然之景的再現(xiàn),更是其內(nèi)心世界與人格理想的寫照。

蘇軾?枯木竹石圖卷?上海博物館藏

蘇軾?瀟湘竹石圖?中國美術(shù)館藏

文人騷客們種竹以修身,賞竹以養(yǎng)性,詠竹以言志,畫竹以寄情,竹子成為他們抒發(fā)個人情感、寄托高遠志向的媒介。宋代大文豪蘇東坡的那句“可使食無肉,不可居無竹;無肉令人瘦,無竹令人俗”,不僅表達了他對竹子的深厚情感,更深刻地揭示了竹子在提升人的精神境界、避免世俗紛擾方面的重要作用。

從文人雅士對竹的深情厚誼,我們不禁追溯至更遙遠的時光,探索竹在中華大地上如何一步步融入并豐富了我們的歷史與文化。

01

遠古時代

中華竹文化源遠流長,相傳炎帝以竹耕田,神農(nóng)嘗竹入藥;黃帝定音律于竹,嫘祖育蠶以竹箔。伏羲創(chuàng)八卦,竹制工具助漁獵。農(nóng)業(yè)、手工業(yè)、軍事、文化,處處見竹影。

竹子的使用歷史可追溯至遠古時代,早有確鑿的考古證據(jù)表明,自舊石器晚期至新石器早期,先民們便智慧地利用竹子制作各類器具。西安半坡遺址(屬仰韶文化)中陶器底部的竹編痕跡,以及 6000 多年前新石器時代良渚文化遺址出土的仿竹陶器,均見證了這一古老技藝的萌芽。此外,浙江吳興錢山漾遺址更是出土了超過兩百件的竹制實物,進一步豐富了我們對古代竹器使用的認知。

陜西西安半坡遺址出土帶竹席紋的陶片

田螺山出土竹編器物

田螺山出土竹竿

02

春秋戰(zhàn)國時期

隨著社會與文化的不斷演進,竹器制作工藝日臻完善,種類也隨之豐富多樣。至春秋戰(zhàn)國時期,竹器制作業(yè)已發(fā)展成為社會經(jīng)濟中一個舉足輕重的領域——竹器手工業(yè),竹器在民眾日常生活中占據(jù)了不可或缺的地位,無論是日常生活還是喪葬儀式,都扮演著重要角色。

例如利用杠桿提水的竹制工具“結(jié)”及用竹筒提水灌溉的“高轉(zhuǎn)簡車”。

除此之外,竹子在武器發(fā)展史上也起到了重要作用,從原始的竹馬射箭到春秋時期的拋石機、宋代的火藥箭和竹管火槍等都是古代武器。

竹簡?筮法

竹簡?筮法(局部)

研究證明,我國商代已知竹子許多用途,其中制竹簡用于書寫,用繩子將其串聯(lián)成冊成“書”,漢字“冊”即源于此。東漢前大批量珍貴文獻均記錄在竹簡、木簡上,如《尚書》《禮記》《論語》等。

竹簡作為中華民族悠久歷史文化的核心承載媒介,貫穿于造紙技術(shù)問世(公元2世紀前后)之前長達三千余年的文明進程之中,是這段時期信息記錄與傳播的關(guān)鍵工具。

竹簡?算表

竹簡?算表(局部)

尤為顯著的是,1978 年在湖北隨縣曾侯乙古墓中發(fā)掘出的超過 240 枚珍貴竹簡,這批竹簡不僅年代久遠,其總計逾六千六百字的銘文更蘊含著極高的文字學及歷史學價值,為深入探討古代曾楚文化的面貌提供了不可多得的實物資料。

《說文》云:“筆,秦謂之筆。從聿從竹。”毛筆,這一獨具中國特色的書寫器具,商代后文化遺跡出土的甲骨、玉片和器上可見毛筆書寫的字跡。

戰(zhàn)國?毛筆?長沙左公山出土

迄今為止,考古發(fā)現(xiàn)中最古老的毛筆實物源自長沙左家公山的一座戰(zhàn)國木槨墓,其筆桿由實心竹制而成,見證了毛筆悠久的使用歷史。

此外,中國早在 9 世紀便用竹造紙,領先歐洲千年。

戰(zhàn)國?彩漆龍鳳紋竹筒?湖北省博物館藏

1986 年出土于湖北荊門包山 2 號墓。木質(zhì)蓋、竹質(zhì)筒身。紋樣對稱且連續(xù),展示了對鳳相嬉的場景。

03

漢代

在我國南方的山區(qū)地帶,竹子作為建筑材料的應用已蔚然成風,其歷史可追溯至漢代?!稘h書?禮樂志》便詳盡記載了利用竹子構(gòu)建宮殿的實例,“以正月上辛用事甘泉圓丘……夜常有神光如流星止集于詞壇,天子自竹宮而望拜?!庇诟嗜剑ń耜兾鞔净h境內(nèi))建造的甘泉祠宮,被形象地稱為“竹宮”,這天子自竹宮遙拜,增添了歷史的厚重感。

此外,考古發(fā)現(xiàn)進一步印證了竹子在古代建筑中的廣泛應用。著名的十二橋文化遺址中,考古人員發(fā)掘出了商周時期的大型干欄式宮殿建筑遺跡,以及春秋戰(zhàn)國時期利用木柱、竹編、藤縞等材料構(gòu)建的建筑遺址,這些實物證據(jù)有力地說明了竹子作為建筑材料,在古代社會已被廣泛采納,并在宮殿、民居等各類建筑中發(fā)揮了重要作用,展現(xiàn)了古代人民智慧與自然資源利用的高度融合。

漢?鎏金鎏銀銅竹節(jié)熏爐?陜西歷史博物館藏

該爐口刻有銘文,記其原為未央宮物,后歸陽信家,應是漢武帝賜給陽信長公主及其丈夫大將軍衛(wèi)青的賞物。

熏爐的底座上透雕兩條蟠龍,兩條龍昂首張口咬住竹柄。竹節(jié)形的柄分為五節(jié),節(jié)上還刻著竹葉,柄的上端有三條蟠龍將熏爐托起。

04

唐代

以竹入畫,在中國已有上千年的歷史,一般認為是在唐代。20 世紀 70 年代的考古新發(fā)現(xiàn),在深入探索唐代章懷太子墓葬的過程中,一幅《侍女伴竹》被視作中國竹畫起源的重要實物證據(jù)。

唐?章懷太子墓墓道?侍女伴竹圖

與敦煌壁畫中的勾勒著色畫竹不同,這幅畫用水墨畫竹,墨筆直上、不分節(jié),竹葉用一筆畫出,有濃淡。雖然略感稚拙,但錯落有致,當是后來水墨寫意畫竹的先驅(qū)。

實際上,這一發(fā)現(xiàn)僅是冰山一角,早在敦煌這一被譽為“東方藝術(shù)寶庫”的壁畫集群中,不但發(fā)現(xiàn)了唐代的竹畫,而且發(fā)現(xiàn)了隋代、西魏乃至北魏時期的作品。

莫高窟第 420 窟法華經(jīng)變中的竹林

敦煌莫高窟第 285 窟南壁西魏的《五百強盜》、第 231 窟中唐的《報恩經(jīng)變》、第 9 窟盛唐的《得度圖》、第 61 窟五代的《維摩詰經(jīng)變》、第 217 窟南壁盛唐的《法華經(jīng)變》《觀無量壽經(jīng)變》等壁畫中均繪有不同形態(tài)的竹子。

初唐?莫高窟第 203 窟維摩詰經(jīng)變中的竹子?

初唐?莫高窟第 322 窟北壁凈土變

該壁畫中有 6 株青竹。竹畫在西方凈土主尊阿彌陀佛的兩側(cè),每側(cè) 3 株。竹竿修長,節(jié)旁叢生竹枝,枝上竹葉茂盛。322 窟東壁門上的說法圖中,畫有竹 8 株,分別在佛、菩薩、弟子的身后。竹枝柔勁,竹葉尖細茂密交叉。濃密的枝葉或下垂、或上揚,但多為垂頭式。

晚唐 第 9 窟東壁南側(cè)騎竹馬圖

該畫作細膩刻畫了晚唐盛景下一幕貴族虔誠禮佛的場景,其間巧妙穿插一位身著紅袍、褲襕內(nèi)襯、腳踏平頭履的稚童形象,他跨坐一根彎曲竹竿之上,左手緊握“竹馬”道具,右手輕揮飾有竹葉的細枝作鞭,竹葉形態(tài)圓潤條順,排列宛若掌心紋路,為這莊重場合平添了幾分童趣與生機。在這群端莊禮佛的貴婦隊列中,這頑皮孩童騎著竹馬穿梭其間,不僅展現(xiàn)了古代兒童純真的游戲樂趣,也深刻反映了當時社會生活的溫馨與多彩。

此外,敦煌文獻《父母恩重經(jīng)講經(jīng)文》中的記載與之相呼應,描述了孩童成長過程中,五六歲年紀便結(jié)伴玩耍竹馬的場景,以及他們活潑好動的天性,進一步印證了竹馬作為古代兒童喜愛玩具的普遍現(xiàn)象。詩句“郎騎竹馬來,繞床弄青梅”更是以浪漫筆觸,勾勒出一幅幅兒童純真無邪、嬉戲玩耍的美好畫面。

西夏?榆林窟第 2 窟水月觀音圖中的竹子?

古典文獻載:“伏羲氏作琴瑟,女媧作笙篁。”此類樂器皆取材于竹,故字形多含“竹”字旁。歷史記載表明,諸如口弦、排簫等竹制樂器,其歷史可追溯至遠古社會。直至 1978 年,考古學界在湖北隨縣曾侯乙墓中發(fā)掘出了一套非凡的古代樂器實物,包括編鐘、編磬、鼓、瑟、琴、笙、排簫、篪等八大類共計 124 件,這些發(fā)現(xiàn)為世人所矚目。此外,廣西貴港羅泊灣漢墓、湖北江陵天星觀楚墓及江陵藤店楚墓等地也相繼出土了竹笛、笙與竹簫等樂器,進一步印證了竹制樂器作為人類早期音樂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,長久以來與竹文化及中華民族的文化脈絡緊密相連,占據(jù)著不可替代的地位。

三彩釉陶載樂駱駝

唐?中國國家博物館藏

1957 年出土于陜西省西安市鮮于庭誨墓。該俑巧妙地夸張了人與駝的比例,駱駝昂首挺立,馱載了五位漢、胡成年男子。五人的中間是一位跳舞的胡人,其余人則圍坐彈奏。

四人手中的樂器僅殘留下一把琵琶,據(jù)夏鼐先生研究,應該是一人撥奏琵琶,一人吹篳篥,二人擊鼓,均屬胡樂。此俑描繪的就是一支“駝峰上的樂隊”。不同于唐代早期偏重于素色的配色,該俑上釉以濃重強烈的顏色為主,且色彩層次分明,釉色鮮明潤澤,代表了唐三彩的最高水平。

唐代詩人李頎在《聽安萬善吹觱篥歌》中有著這樣的描述:“南山截竹為觱篥,此樂本自龜茲出。流傳漢地曲轉(zhuǎn)奇,涼州胡人為我吹。”大漠、夕陽、駝鈴、行囊,徜徉其中,仿佛置身于廣袤的大西北,涉足于漫長的古絲路。旅人、商人、歸人不知疲憊,不覺枯燥,只因那絲竹之樂使人意動神飛。

南唐?李坡?風竹圖軸?臺北故宮博物院藏

李坡,五代南唐畫家。善畫竹,不以纖巧瑣細見長,多放情任性,隨意落筆,便有生意。畫跡有《折竹》、《風竹》、《冒雪疏篁》等圖,與劉彥濟、施璘、丁謙以墨竹而馳于五代。傳世作品僅有《風竹圖》。

05

宋代

竹紙?故宮博物院藏

古人采用當年生的嫩毛竹作原料,靠手工操造而成的毛筆書寫用紙,主產(chǎn)于浙江省富陽市,生產(chǎn)歷史悠久。北宋真宗時期(998-1022)已被選作“御用文書紙”。因皇帝元祭(元日廟祭)時用以書寫祭文,故改原稱為“元書紙”;又因當時的大臣謝富春支持此紙生產(chǎn),故尚有“謝公紙”或“謝公箋”之稱。它具有潔白柔韌、微含竹子清香、落水易溶、著墨不滲、久藏不蛀、不變色等特點。

中華造紙藝術(shù)畫譜??法國國家圖書館藏本

元代文人費著的《箋紙譜》記載:“謝公有十色箋:深紅、粉紅、杏紅、明黃、深青、淺青、深綠、淺綠、銅綠、淺云,即十色也?!痹毒蛹冶赜檬骂惾酚涊d:“淺云箋,用槐花汁、靛汁調(diào)勻,看顏色淺深,入銀粉炙漿調(diào)勻。刷紙、搥法同前?!卑凑者@個染紙的配方推斷,淺云是淡碧色的古紙。

圖片北宋?文同《墨竹圖》軸?臺北故宮博物院藏

文同開創(chuàng)了墨竹畫法的新局面,在當時已廣為推崇,成語“胸有成竹”即出自蘇軾的《文與可畫筼筜谷偃竹記》“故畫竹必先得成竹于胸中”。

此圖繪倒垂竹枝,竹干微曲,于最低處向上一挑,竹枝虬彎,竹葉堅挺,前后遮掩,向四處奔放擴張,葉針鋒利而不露毫芒,變化中富有韻律,彰顯了無盡的生命力。全圖以《墨竹譜》中提及的“俯而仰”構(gòu)圖,即“S”形構(gòu)圖。畫面有大量的留白空間,竹子集中在一角,一虛一實、一明一暗的節(jié)奏給人留有想象空間。

《墨竹圖》竹竿墨色偏淡,枝葉設色更為豐富,突出層次:枝干濃墨,新枝淡墨;正面竹葉著濃墨,背面著淡墨,葉尾拖筆布白,將書法藝術(shù)純熟地融合其中,使畫面充滿意蘊。竹常被文人墨客用來表現(xiàn)自己正直清高的氣節(jié),純潔不囿世故的思想情感。作者畫竹也借此抒發(fā)自己灑脫恣意的心緒。

北宋?趙昌?竹蟲圖?東京國立博物館藏

06

元明清

明嘉靖?青花福祿壽大罐?故宮博物院藏

此罐器型較大,造型敦厚,以青花裝飾,描繪了松竹梅歲寒三友,其軀干彎曲盤繞分別形成了松“壽”、竹“?!焙兔贰暗摗?/strong>三字,青花釉色艷美,以枝干成字的設計獨具匠心又蒼勁有力。外底署“大明嘉靖年制”六字二行青花楷書款。

“福祿壽”與“歲寒三友”都是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中的常見題材。福祿壽寓意三星高照,歲寒三友用以表現(xiàn)君子的氣節(jié)與品行。此器紋飾將兩者合二為一,用在一件瓷罐之上,且構(gòu)思十分巧妙,通過文字與圖像的映襯,再飾以飛云、靈芝等紋飾,表達了福壽康寧的美好祝愿,極具藝術(shù)與審美價值。

清雍正?粉彩梅竹雙燕瓶?中國國家博物館藏

這件雍正年間的粉彩瓶以白釉為地,上面繪翠竹、梅枝與梅花,竹葉青翠纖細,梅花粉嫩嬌艷,兩只喜鵲悠閑地棲息于花枝間,構(gòu)成了一幅粉彩繪梅竹喜鵲圖。喜鵲又稱報喜鳥,梅與“眉”諧音,喜鵲登梅有“喜上眉梢”之寓意。粉彩創(chuàng)燒于清代康熙晚期,雍正朝達到最高峰,具有粉潤雅麗的藝術(shù)特色,所繪花卉、蟲鳥極具質(zhì)感,藝術(shù)效果極佳。

清嘉慶?黃釉仿竹雕山水人物圖筆筒?首都博物館藏

筆筒呈竹節(jié)狀,器表通體施深黃色釉,從形狀與顏色上都與竹制品逼肖。筆筒之上,山水重疊間,房屋隱現(xiàn),屋內(nèi)田間還有生活其中、勞作其中、享樂其中的多個人物。整體雕刻紋飾十分流暢,畫面清新,遠山近水的景色布置使得筆筒上的畫面富有了十足的空間感,順著門前的山路,圖中人物好似下一秒便能走出與外界觀賞者對話,具有極高的觀賞價值與藝術(shù)價值。

筆筒大致出現(xiàn)于明代晚期,瓷器筆筒較為常見,尤其清代流傳了許多青花筆筒瓷器,多制作精美,是使用者的文化個性與審美的體現(xiàn)。明代文人朱彝尊曾作《筆筒銘》云:“筆之在案,或側(cè)或頗,猶人之無儀,筒以束之,如客得家,閑彼放心,歸于無邪。”

清宣統(tǒng)?紅地白竹紋瓷碗??鄭州博物館藏

紅地白竹,清新雅致。其制作方法是先燒成白釉碗,再繪礬紅彩作底,留白為花紋。此種技法巧妙地結(jié)合了兩種色彩,形成了獨特的視覺效果。

元?柯九思《清閟閣墨竹圖》軸?故宮博物院藏

柯九思(1290~1343 年),元代書畫家、鑒藏家,今浙江仙居人。博學多才,受趙孟頫影響,追求書畫同源,善繪墨竹、山水、花卉、人物,兼工詩文、書法,素有詩、書、畫三絕之稱。

竹子被文人賦予“虛心異眾草,節(jié)勁逾凡木”的品質(zhì)象征,技法上分為兩種,一是勾勒填色的“畫竹”,二是水墨寫意的“寫竹”。此畫屬于寫竹,柯九思在《珊瑚網(wǎng)·畫跋·卷八》提出:“畫竹寫干用篆法,枝用草書法,寫葉用八分或用魯公撇筆法?!?/p>

畫中有交疊修竹二株及湖石一塊,作者用墨渾厚富有變化,以濃墨繪竹葉正面,淡墨繪背面,并將書法中篆、隸、行、草筆法融入于畫筆之中。左側(cè)一株以書法中“撇”的筆法繪制,整體墨色濃重,枝葉更為茂盛,竹節(jié)分明,宛如篆書,竹葉呈向上仰式,頂部葉子簇擁在一起,有頭重腳輕之感,引得竹竿向左傾斜。畫面右側(cè)為嫩竹,竹竿挺拔,竹葉多為幼芽,較短小,一剛一柔,以此襯托左側(cè)竹子的蒼翠茂盛。湖石運用披麻皴,濃墨皴擦,點染墨點,表現(xiàn)出其堅硬渾厚的質(zhì)感。全畫體現(xiàn)出作者扎實的筆墨功底,既有文人畫的風格,又有創(chuàng)新之處。此畫為長卷墨竹畫,在墨竹畫中較為罕見。

元?趙孟頫?《窠木竹石圖》

元?王蒙?《竹石圖》

元?吳鎮(zhèn)?《墨竹譜》

元?倪瓚?《竹枝圖》

上圖繪新竹一枝,疏朗多姿,斜伸貫穿整個畫面,生動可愛。竹葉以禿筆濃墨畫成,筆墨瘦勁蒼健。淡墨寫枝,筆力勁辣,偃仰有致。

圖片元?顧安?《風雨竹圖》

顧安行筆謹嚴,遒勁挺秀,用墨潤澤煥爛,自有一股蕭疏清逸之氣。

元?王淵《桃竹錦雞圖》軸?故宮博物院藏

《桃竹錦雞圖》是純水墨花鳥畫,春和景明,湖水清澈,桃花盛開,綠葉相稱,有只山雀正面觀者立在桃樹枝上,昂首翹尾,神氣十足。兩只錦雞棲息在湖畔,雄錦雞立于湖石之上,梳理著自己漂亮的羽毛,長尾曳地,雌錦雞則藏在石間,僅露出頭好奇的打探。

圖片明?邊景昭《三友百禽圖》軸?臺北故宮博物院藏

明_仇英《移竹圖》

《三友百禽圖》描繪初冬時節(jié)百余只禽鳥于松鼠、梅花和竹子之間嬉戲的場景。兩株翠竹挺立之間還有一枝枝繁葉茂的幼竹,迎風招展。畫中間一支白梅傾斜而出,樹枝低垂,梅花凌寒綻放。山石遮掩處和畫面上方隱約可見古松長青的針葉,上不見端頂,下不見其根。

作者松竹梅用線嚴謹、工整,竹節(jié)線條遒勁有力,通過濕染的深淺表現(xiàn)景物的正反面;將書畫融于一體,用飄逸松弛的書法寫坡石輪廓,加以斧劈皴法,較南宋風格相比更為平緩。本畫作為應制之作,圖中歲寒三友與百禽寓意百官朝拜天子,具有順承天意,希冀和氣致祥的意義。?

清?鄭板橋《蘭竹菊》

鄭板橋一生只畫蘭、竹、石,自稱“四時不謝之蘭,百節(jié)長青之竹,萬古不敗之石,千秋不變之人”。

其詩書畫,世稱“三絕”,其中不乏我們所熟知的詩句。

《竹石》

鄭板橋(清)

咬定青山不放松,立根原在破巖中。

千磨萬擊還堅勁,任爾東西南北風。

清?鄭板橋《竹石圖》

他晚年時曾在一幅《竹石圖》中題詩:

四十年來畫竹枝,日間揮筆夜間思。

冗繁削盡留清瘦,畫到生時是熟時。

鄭板橋畫了?40?年竹子,終于悟出繪畫須去掉繁雜提煉精髓的道理。

清?鄭板橋《墨竹圖》

圖片清?鄭板橋《三友圖》

除此之外,該時期出現(xiàn)了大量以竹為材料,作品題材包括人物、動物、山水、花卉等。雕刻技法包括平雕、浮雕、透雕等的竹雕,作品層次分明,形象逼真。

清 華嵒《牡丹竹石圖》

明?朱松齡竹圓雕五子戲彌勒像??寧波天一閣博物院藏

此像背面底部布袋處有陰刻隸書“松粼朱鶴為靜悟和尚戲作于九華山白云洞”,由此斷定此為中國竹刻藝術(shù)開山始祖、明代“嘉定派”竹刻創(chuàng)始人朱鶴的代表作品。朱鶴的存世作品寥若晨星,此件是目前已知唯一一件以人物為題材的竹刻作品。

明?竹雕仕女桐蔭觀月筆筒?蘇州博物館藏

筆筒淺浮雕一組玲瓏透剔的湖石假山,中間有一株梧桐,高入云端,還有數(shù)竿修竹。云中有一輪滿月,下有兩位仕女,一位倚靠在石頭上,作觀月狀,另一位蹀躞而行,畫面充溢著生活情趣。

清?多福多壽多男子?潘西鳳?遼寧省博物館藏

竹根印是篆刻流派藝術(shù)中一朵奇葩,因竹根的形態(tài)自然生動,質(zhì)樸拙雅,一度成為石印之外士大夫們追捧的雅玩之物。此印用天然生長的竹根雕刻,印面刻“多福多壽多男子”七字,印身刻邊款“老桐持三多以祝復堂”?!袄贤笔亲髡吲宋鼬P的號,潘西鳳是清代竹刻家、篆刻家,工書法?!皬吞谩笔抢铟W的號,清代著名畫家,揚州八怪之一,可知此竹根印是潘西鳳為李所刻。潘西鳳、李鱓兩人都是鄭板橋的摯友。

在竹根印這一篆刻藝術(shù)的瑰寶中,我們不僅領略到了自然與人文的巧妙融合,更窺見了清代文人雅士間深厚的情誼與藝術(shù)傳承。正是這份對自然之美的共同追求與贊美,讓竹不僅作為篆刻材料獨樹一幟,其色彩也悄然融入了中華文化的美學體系,如竹綠、竹青等色彩名稱的應運而生,便是這一美好情愫的延續(xù)與見證。

07

與竹相關(guān)的中國傳統(tǒng)色

竹綠

元?琉璃凸雕龍穿牡丹紋雙耳三足爐

竹青

漢?羊燈

筠霧

“松風墮雪響晴菌,筠霧迎春侵曉梅?!保鳌堄畛醯摹额}清真軒歌》)“筠”指的是竹子的青皮,均勻而光滑,清新且富有生命力;“霧”則形象地描繪出這種顏色的朦朧感,如同山間清晨的霧氣,給人一種朦朧而神秘的感覺。

在清晨的竹林中,陽光透過霧氣灑在竹葉上,那種淡淡的綠色與白色的交融,就是筠霧的顏色。它既不是純綠,也不是純白,而是一種介于兩者之間的柔和色調(diào),既有竹子的生機,又有霧氣的飄渺,渾然一體,仙氣十足。

圖片 | 杜廣磊

排版 | 小謝

設計 | 尹莉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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