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代歐洲人看山東運河風(fēng)景

劉永加2023-12-15 15:10

清朝前期,歐洲一些國家多次派使團來中國,他們是基于通商貿(mào)易等目的而來的,其中最著名的有荷蘭的約翰·尼霍夫使團、英國的馬戛爾尼使團和阿美士德使團。

這些使團到北京拜見皇帝后,被允許走京杭運河南下至廣州,然后返回歐洲。因此他們都會經(jīng)過山東運河,這些使團成員對于運河沿岸的城市建設(shè)、運河工程和名勝古跡、風(fēng)俗民情非常關(guān)注,他們在日記及游記中多有記載,給人們留下了清代山東運河沿岸的各類史料。

運河城鎮(zhèn)的生動再現(xiàn)

京杭運河流經(jīng)山東,使得沿線崛起了德州、武城、臨清、聊城、張秋、濟寧等城鎮(zhèn),歐洲使團的成員對這些城鎮(zhèn)的市容市貌、城建規(guī)模多有記載。

德州是這些使團進入山東后經(jīng)過的第一座城鎮(zhèn)。黃河和京杭大運河從德州穿境而過,因此德州自古就有“九達天衢,神京門戶”之稱。

清朝乾隆年間,英國阿美士德使團成員亨利·埃利斯在其日記中寫道:“我們在日落時到達了德州,距離桑園70里。從河岸一直到城墻之間全是街道,街上有一些還算可以的店鋪。我一直走到城墻底下,城墻似乎和直隸那些城鎮(zhèn)的城墻差不多高。城墻外面有一道水溝,一直延伸到很遠的地方……河流靠近德州的一段,風(fēng)景相當(dāng)美麗……”

清朝順治年間,荷蘭約翰·尼霍夫使團訪華后撰寫了《荷使初訪中國記》,其中描寫了臨清的市況:“該城距東昌城120里,坐落在皇家運河的兩岸,有兩座城堡互相守衛(wèi)著,河心還建有兩個堅固的水閘。城北有一座由九條渡船搭成的浮橋,人們可以經(jīng)浮橋來往于河兩岸的城區(qū)。”

清乾隆年間,英國馬戛爾尼使團成員喬治·斯當(dāng)東撰寫了旅行日記《英使謁見乾隆紀(jì)實》,其中說到了臨清舍利塔:“臨清州外有一九層寶塔。中國人喜歡在多山地帶建塔,這個高大建筑一般總是建在山頂上。整個高度是塔底直徑的四倍到五倍,塔的層數(shù)一般總是單數(shù),如五層、七層、九層,越到上層面積越小,塔底面積最大?!?/p>

臨清舍利塔  

東昌府即今天的聊城,元明清時稱“東昌路”,明初曾一度改為“東昌府”。京杭運河的貫通,給聊城帶來400多年的繁榮昌盛。

阿美士德使團成員亨利·埃利斯在日志中說到了聊城:“我們晚飯時到達了東昌府城,運河彎曲著從城郊穿過。我覺得這里的房子比我們見過的其他任何城市都更加規(guī)整,修建得也更好。我注意到廟宇的屋頂有些不同,拱起得更高,裝飾也更多一些……當(dāng)穿過城郊的水閘時,我們看到了這座城分別向西面和北面伸展的兩個側(cè)面的面貌。城市矗立在運河左岸,城墻維護得很好,每隔一段就有一個很高的瞭望塔。有兩幢圓錐形的多層建筑,或許是寶塔,和臨清的寶塔相比,它們的直徑和高度更大一些。城郊建立在一塊高起的地方,這種微小的不同,使得它不像一般的中國城鎮(zhèn)那樣無趣。運河的某些河段林木茂密,中間夾雜著一些廟宇和房子,確實十分漂亮。”

清代濟寧為運河重鎮(zhèn),基于其地理位置的重要性,在濟寧設(shè)立總理河道和河道總督衙門。清人顧祖禹《讀史方輿紀(jì)要》稱濟寧:“南通江淮,北連河濟,控邳徐之津要,扼宋衛(wèi)之噤喉?!?/p>

《荷使初訪中國記》中描述了順治年間的濟寧:“這個城房舍疊櫛鄰比,并有兩座高塔。河兩岸人煙稠密,此處還有兩道大水閘,水深達六尺。所有的客棧和茶館都擁有自己的戲班子來取悅觀眾?!?/p>

運河水工設(shè)施科學(xué)實用

山東運河沿岸地勢高低懸殊、水流方向不同,因此建設(shè)了大量的水閘用以調(diào)控水量。

阿美士德使團成員亨利·埃利斯在日記中對臨清運河相關(guān)設(shè)施有記錄:“我們在天亮的時候離開停泊地,立即進入了一條水道。這條水道連接著另一條河流,其寬度足以讓最大的船只通過。入河口由石頭墩子構(gòu)成,墩子上挖有凹槽,以安放水閘。在經(jīng)過這個入口或者閘之后,河道折向北方,在到第二道閘的時候,就一直維持著東南方向了。入口處的堤壩相當(dāng)深,可以想象工程量必定十分巨大?!?/p>

離開臨清,前往東昌府的途中,亨利·埃利斯對看到的兩處運河水閘作了詳細描述:“隨著我們前進,在有些地方,還可以看到閘河新近溢出河堤所留下的痕跡。我們經(jīng)過了兩處水閘,說明還是存在著限制河水水量的手段?!?/p>

英國馬戛爾尼使團成員喬治·斯當(dāng)東在其《英使謁見乾隆紀(jì)實》一書中,談到了臨清以南的運河水閘情況,“有的相距不到1哩(英里),這在其它地方是沒有的。同歐洲的水閘不一樣,運河水閘沒有高低水門。水門構(gòu)造非常簡單,容易控制,修理起來也不需要很多費用。它只是幾塊大木板,上下相接安在橋砧或石堤的兩邊溝槽里,當(dāng)中留出開口使大船航行。因為水位不平,運河航線上有些水閘主要是為調(diào)節(jié)水量的。船只通過水閘需要相當(dāng)技巧,一個水手拿著一個大槳站在船頭指揮,船上客人都站在船旁護板兩邊,護板是用獸皮做的,當(dāng)中塞進毛發(fā),避免船只碰到石頭上震動”。

這些使團成員不僅注意到運河水閘的構(gòu)造,而且對船只過水閘的場面也有生動記錄。

戴村壩

汶上南旺鎮(zhèn)地處汶河與運河的交匯處,是山東運河的制高點,素有“水脊”之稱。明代永樂年間,宋禮、白英在此修建了南旺分水樞紐工程,從而為明清漕運的暢通提供了可能。

亨利·埃利斯在日志中說:“一過了開河鎮(zhèn)6英里后,我們到了汶河與運河的匯合處。這個匯合處據(jù)說是運河的最高點,河水在這里分別流向兩個方向。在接近匯合處的地方,汶河的河岸明顯地可以看到人工修筑的痕跡,我一點也不懷疑它的河道曾經(jīng)改變過。運河面向汶河一面的堤岸,表面用石頭砌成,以抵抗河水的沖擊。在河中間幾乎看不出水在流動,但在靠近兩邊堤岸的地方,就可以看出河水流向不同的方向了。從這以后,我們就是順?biāo)叫辛恕!?/p>

這些歐洲人不僅仔細觀察了南旺分水樞紐的壯觀場面,還注意到了與運河相接的南旺湖。英國使者以較科學(xué)的眼光對湖泊以及堤壩進行了觀察。他們在《英使謁見乾隆紀(jì)實》中寫道,“這個湖的西邊由一個很高的土堤同運河分開,運河的水位比湖水高很多。當(dāng)時修建這條堤壩,所用的土方和所費的人力是非常大的,堤壩的兩面俱鋪著一層石塊。為了不使運河的水壓過強,以致堤壩無法承受,做了一些水門來調(diào)節(jié)河內(nèi)過多的水。這些水有的通過水門直接流到湖里,有的流到低地,有的流到堤壩上的小溝里,把它當(dāng)作貯水池。最后一項設(shè)

計說明中國人懂得一些力學(xué)。小溝內(nèi)的水經(jīng)常保持,為河水和湖水或者河水和洼地水的中間水位,這樣,水壓在兩岸上的力量就分散了。”

風(fēng)土民情多姿多彩

山東運河特殊的地理地貌,需要建設(shè)眾多的閘壩,船只過閘或過壩時,稍不留神就會損毀,因此船工和水手有祭祀河神的習(xí)俗,以祈求他們平安通行。

阿美士德使團成員亨利·埃利斯在其日志中的記錄較詳細:“我們的船夫在進入閘河時做了一次祭祀……祭禮包括向船外拋灑兩杯白酒和一些食物,然后燒一些金紙,放兩串鞭炮……”

另外,山東運河沿線湖泊眾多,生活著許多漁民。在歐洲人看來,漁民的生活是簡單、有趣的。

荷蘭使團在濟寧看到了漁民用鸕鶿捕魚的場面,認為是一種了不起的發(fā)明,就在《荷使初訪中國記》中寫道:“他們把小船劃到湖里,把那些鳥放出,那些鳥就立刻潛到水里尋魚。船夫們則繼續(xù)劃槳前行,這些鳥就以同等速度跟著船游動尋魚。這些鳥的嗉囊用圓環(huán)勒住,以防它們捕到魚后囫圇吞下。這些鸕鶿在水里一叼到魚,就立刻浮出水面,先把魚咽到嗉囊里,飛到船上,漁夫就使勁掰開它的嘴巴,從嗉囊里熟練地掏出那條魚來?!?/p>

歐洲使團繼續(xù)南下,在微山湖,他們看到更新奇的捉魚方法,據(jù)《英使謁見乾隆紀(jì)實》描述:“在船的一邊安上一個漆成白色的木板,船成四十五度的角度,向水中傾斜。在明月之夜,月光照射在這塊白漆板上,倒映在水里,好似水的波動。魚以為是食料,紛紛往木板上跳,漁民用繩把木板拉上來,把魚扔在船里。”

船只停泊時,阿美士德使團成員到岸上散步,經(jīng)過一片打谷場時,發(fā)現(xiàn)農(nóng)民用石質(zhì)“滾子”脫粒谷物,他們覺得很有趣。亨利·埃利斯就在日志中做了專門記載:“經(jīng)過詢問,我發(fā)現(xiàn)那個‘滾子’既給莊稼脫粒也給莊稼脫殼。谷子在穗頭下面一點被割斷,然后鋪在場院的地上,一匹馬拉著石頭‘滾子’在上面碾壓。有些‘滾子’好像是斑狀花崗巖做的,上面有非常好看的花紋。有些地方的閘墩也是這種石頭,有些地方則是質(zhì)地緊密的石灰?guī)r。”

這些歐洲使團的成員,在訪問中國后所撰寫的旅行日志,對山東運河沿岸城鎮(zhèn)風(fēng)光、水工設(shè)施和風(fēng)土民情等有大量的記載和描述,留下了大量清代前期山東運河最直觀而生動的相關(guān)史料。


文章來源:齊魯晚報

作者:劉永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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