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博時空 作者 劉暢等 “攢金盧橘塢，散火楊梅林。茶筍盡禪味，松杉真法音?！?蘇東坡的這首《參寥上人初得智果院會者十六人分韻賦詩軾得》，將茶與筍并提，筍即苦筍，又名甘筍、涼筍，從名字就可以知道并非只有苦味，古人早在三千多年前便已察覺到苦筍之妙，清香微苦，回甜滑口。

無獨有偶，唐代大書法家懷素的名作《苦筍帖》，全篇連同姓名只有 14 個字，卻談到兩種植物，一是苦筍，二是茗茶。此帖是可考的最早與茶有關(guān)的佛門書法，也是禪茶一味的產(chǎn)物。可見，茶與筍已經(jīng)不只是植物，中國茶文化源遠流長，已經(jīng)上升為茶道。

中國的很多植物都有著特殊的寓意，比如人們熟悉的歲寒三友、出淤泥而不染的蓮花、象征“事事如意”的柿子等等。

中國是世界上植物多樣性最豐富的國家之一。在文字出現(xiàn)之前的新石器時期陶器上，已經(jīng)刻有植物紋。成書于春秋時期的《詩經(jīng)》，不僅記載了許多花木的生態(tài)環(huán)境、生活用途，還以詩歌的特殊表現(xiàn)手法賦予了其深刻、浪漫的寓意。古人還將其作為象征符裝飾在器物上。常見的如蓮花圖案與紋飾、“凌冬不凋”的忍冬紋、舒展的蕉葉紋、柿蒂紋及各種花瓣紋等等。植物，已經(jīng)成為文物中的一部分， 表達著中國人特有的精神內(nèi)涵。

叢林秘境：文物中的植物神話與傳說

01

青銅神樹

商代 三星堆博物館

商青銅神樹共有八棵，其中修復(fù)完整的一棵高達 396 厘米，是全世界已發(fā)現(xiàn)的最大的單件青銅文物，被命名為“一號神樹”。一號神樹由基座和主體兩部分組成，樹頂已殘缺，基座仿佛三座山相連，主干三層，于山頂節(jié)節(jié)攀升，樹的樹枝分為三層，每層三枝，樹枝上分別有兩條果枝，一條向上，一條下垂，果托碩大，全樹共有九只鳥，站立在向上果枝的果實上，一條龍延主干旁側(cè)而下，蓄勢待飛。關(guān)于青銅神樹的內(nèi)涵，在學術(shù)界尚存在不同看法，但將銅樹界定為“神樹”，則是共識。

一種意見認為，這株銅神樹的造型與內(nèi)涵應(yīng)與《山海經(jīng)》中記載的“建木”相關(guān)，傳說建木是溝通天地人神的橋梁。伏羲、黃帝等眾帝都是通過這一神圣的梯子上下往來于人間天庭，那么神樹就是古蜀人溝通人神、上下天地的天梯。

也有人認為，神樹就是傳說中的“扶桑”。傳說在遠古時期，天上有十個太陽，它們棲息在一棵名為“扶?！钡臉渖希艂€太陽住在下枝，一個掛在天上，此樹高大到可以托舉太陽，因此被認作神樹。因此推測，古蜀人應(yīng)該就是在對神樹崇拜的精神力量下，打造了這樣一棵精美絕倫的青銅大樹，以此來表達他們對樹木的崇拜。扶桑樹兩兩同根，所以才叫扶桑。相傳扶桑樹也有果實，赤色，九千年才成熟一次，味道甘甜香美。我國的許多文獻中都有關(guān)于扶桑樹的記述，幾乎都與太陽有著密不可分的關(guān)聯(lián)，所以扶桑樹也便成了常見的東方圖騰，表達人們對光明的崇拜。

02

搖錢樹

漢 四川綿陽博物館

西漢搖錢樹是迄今為止我國出土的最大的搖錢樹，造型生動優(yōu)美，保存完好。這種搖錢樹基本只在東漢時期的古墓中出現(xiàn)過，在西晉時就徹底消失了蹤跡，對于它的功能、屬性有不同解釋。經(jīng)過多年對搖錢樹的研究，專家認為搖錢樹的出現(xiàn)，緣于古人對樹的崇拜。

樹崇拜是一種舉世習見的文化現(xiàn)象，而巴蜀文化區(qū)的這種現(xiàn)象更加獨樹一幟。古蜀人認為“建木”與“若木”是眾神通天地的天梯和日神的棲息之所，因此很多出土稍早年代的搖錢樹葉片上都有與各民族神話傳說相結(jié)合，并演化為社柱、樹神的透雕圖案。漢代以后，隨著人們?nèi)宋挠^念的提高，宗教觀念的漸漸衰退，葉片上透雕的大大小小的錢幣造型取代了之前的各種神話圖案。

文物的重要原料

03

河姆渡出土朱漆碗

新石器時代 浙江省博物館

此碗由一塊木頭鏇挖而成,外壁上涂有朱紅色天然生漆，是世界上發(fā)現(xiàn)最早的漆器之一，也是考古學者研究中國漆器史的重要依據(jù)。生漆，俗稱“土漆”，又稱“國漆”或“大漆”，它是從漆樹上采割的一種乳白色純天然液體涂料，接觸空氣后逐步轉(zhuǎn)為褐色，4 小時左右表面干涸硬化而生成漆膜。

漆樹是無患子目漆樹科的落葉喬木，樹皮呈粗糙的灰白色，樹葉呈尖端漸尖的橢圓形奇數(shù)羽狀復(fù)葉，葉子背面和樹枝都被有細絨毛。接觸漆樹汁液或被漆樹葉片劃傷，皮膚會呈濕疹樣，即出現(xiàn)紅腫、紅斑、丘疹、水皰。但它分泌的天然樹脂涂料，有著“涂料之王”的美譽。防腐、防蟲，耐高溫功能，密封性、耐熱性、耐磨性都具有極高的價值。甚至于早期的現(xiàn)代化工合成的涂料都望塵莫及。

漆樹種子的油可制成油墨、肥皂；果皮還可以取蠟，作蠟燭、蠟紙；漆樹葉子可以提取栲膠；因為它的防蟲能力，漆樹葉子、根可作為土農(nóng)藥；漆樹木質(zhì)堅實，木材可供建筑用；同時，可作藥用，有通經(jīng)、驅(qū)蟲、鎮(zhèn)咳之效。

04

馬王堆一號墓木棺槨

漢 湖南博物院

此棺槨為套棺，共有四層木棺，從里到外，分別為錦繡漆棺、黑地彩繪棺、朱地彩繪棺、黑漆素棺。四個木棺，內(nèi)壁都髹以朱漆，外壁裝飾則各不相同，其外層槨室為杉木，四個木棺為楸木。

中國的木材使用歷史悠久。杉木因材質(zhì)輕韌, 抗蟲耐腐為古人所喜愛。東周時期就已有用杉木做棺槨的案例。至宋代，杉木已用于生活的方方面面，如房屋、船只、家具、棺槨、橋梁、火藥、古琴、香品、藥材等物品的制作中均有大量使用杉木的記載。在喪葬、音樂、養(yǎng)生、詩詞等社會文化領(lǐng)域，杉木對宋代的影響遠大于前代。在宋代，杉木文化較之前代更為多元化，也得到了極大程度的創(chuàng)新與發(fā)展。

05

馬王堆一號墓T型帛畫 

漢 湖南省博物館

長沙馬王堆一號

該帛畫同時使用了礦物和植物顏料，使得色彩絢麗豐富、濃烈多彩。其中的紅色金烏尤為抓眼，據(jù)考證是使用了茜草染色。

作為天然優(yōu)質(zhì)紅色染料，茜草根含色素，多生于沙地上。早在《周禮·地官·掌染草》當中就記載了官方委任專人對茜草等染色植物進行管理：“掌染草掌，以春秋斂染草之物，以權(quán)量受之，以待時而頒之?！?/p>

茜草蒨草、血見愁等，是多年生攀援植物，其根部呈紅黃色，其中色素主成分是茜素和茜紫素。一般秋季可以采收，挑選根粗壯、斷面深紅色挖出后曬干后儲藏。

06

“五星出東方利中國”織錦 

漢 新疆博物館

五星出東方織錦是將白赤綠黃四色經(jīng)線先進行扦經(jīng)，然后以青色緯線織底進行織造的。真絲線染十分考驗植物染的水平。這里的青色就是植物色青黛，即藍草所制藍色。

遠在石器時代，人們用手搓揉藍草的鮮葉，發(fā)覺手上起初是綠色，用水沖洗后逐漸變?yōu)槟途貌煌实乃{色，因為這其中發(fā)生了化學反應(yīng)，綠色的葉汁就變成藍色。主要的藍草品種有蓼藍、松藍、馬藍、木藍等。

馬藍的根即著名中藥“板藍根”，其果為中藥“藍實”。它們皆有殺菌消炎，清熱解毒之藥效，可用于防治流腦、流感及肝炎等傳染疾病。

07

陸機《平復(fù)帖》卷

晉 故宮博物院

（黃蘗bò）

陸機《平復(fù)帖》卷所用紙張是黃麻紙，一種用黃蘗汁染制麻紙而成的古代名紙，由東晉著名的醫(yī)藥學家葛洪（281 年-341 年）發(fā)明，紙質(zhì)粗厚，耐久防蛀。

紙張早期以原材料命名為“麻紙”。為了加強紙張韌性，葛洪用黃蘗汁浸染麻紙，得到“黃麻紙”（即黃色的麻紙）。黃蘗是蕓香科落葉喬木，皮中有生物堿，既是染料，又是殺蟲防蛀劑，這種材料極大解決紙張保護問題。

黃蘗不僅用在造紙上，它還可作藥用。黃檗樹皮可入蒙藥及中藥，飯后服用黃柏粉末具有止瀉效果；或者用作止痛藥，將其粉末和食醋攪拌后用冷濕布敷于外傷部。這些醫(yī)藥用途在《醫(yī)學起源》《湯液本草》等古代醫(yī)書上均有記載。

生命密碼：植物元素與文化內(nèi)涵

08

商大禾方鼎

商 湖南省博物館

大禾方鼎在裝飾上以人面為飾，是目前中國唯一以人面紋為飾的青銅鼎。內(nèi)壁有銘文二字，一字作“大”，一字為“禾”。

禾作為糧食作物的總稱，是就全體而言；分開來講，糧食作物的籽實稱為稼，莖節(jié)稱為禾。禾本科谷類植物包括現(xiàn)在的小麥、大麥、黍、小米、稻、高梁、玉米。古人造該鼎時刻此二字銘文，目的是寓意希望稻谷豐收，希望作物能長得與人齊高，祈禱在農(nóng)業(yè)上獲得更大的豐收。

09

戰(zhàn)國錯金銀鑲嵌絲網(wǎng)套銅壺

戰(zhàn)國 南京博物院

戰(zhàn)國錯金銀鑲嵌絲網(wǎng)套銅壺為容酒器，腹部焊接縱橫有致的花枝，花枝上焊接花朵，花朵上由五個花瓣和花蕊組成，花瓣紋飾細如發(fā)絲，共為五百七十六朵盛開的桃花。此外，銅絲網(wǎng)套由九十六條卷曲的龍和五百七十六枚梅花釘交錯套扣而成。

桃紅色的桃花非常艷麗，自古即為主要的觀賞花種,人們也用它來象征春天的到來?！对娊?jīng)》有《桃夭》篇用“桃之夭夭，灼灼其華”來盛贊新嫁娘的美貌。桃花有紅、紫、白各種花色，也有單瓣、重瓣之分。

10

新石器時代龍山文化彩繪蟠龍紋陶盤

新石器時代 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

彩繪蟠龍紋陶盤中蟠龍作盤曲狀，口中銜一物似“樹杈狀分支”或為桑樹葉。桑樹是一種喬木或灌木植物，樹干較高，葉子較大，呈橢圓形，邊緣有粗鋸齒，花朵和果實較小。

“?！泵Q始見南朝，收錄于南朝徐陵編著的詩歌總集《玉臺新詠》中?！侗静菥V目》中記載“?？梢造铒L濕，治風寒濕痹、腳氣、浮腫，肌體風癢；根皮可以瀉肺平喘、利水消腫，治肺熱咳嗽、水腫喘息、小便不利?！?strong>先秦時期，桑樹是一種重要的溝通天地的媒介。例如《尚書》所載，盤庚曾經(jīng)桑林求雨。桑林作為溝通工具之媒，又棲息著會化蛾升天的神奇動物（蠶），因此，桑林便成為了巫師行術(shù)之時的極佳場所，后來也發(fā)展成了“扶?！钡母拍?。《定之方中》曾寫道“景山與京，降觀于桑卜云其吉，終然允臧?！北磉_了桑樹在古代就是國家安定、百姓溫飽的象征。

11

太保鼎

西周 天津博物館

太保鼎腹部四面飾蕉葉紋與饕餮紋，四角飾扉棱，鼎腹內(nèi)壁鑄“大保鑄”三字。蕉葉紋是商周青銅器上一種常見的幾何紋飾，因近似于三角形，兩邊呈弧形，似芭蕉的葉子而得名。

蕉葉紋在商周時期主要裝飾在器物的頸部和腹部，帶給人視覺上無限向上之感，可能是象征了人與天地之間的溝通和對話，是人祈求祖先與神靈保佑的媒介。

芭蕉葉可入藥，性寒味甘、淡，具有清熱，利尿，解毒之功效。在詩人眼里，芭蕉常常與孤獨憂愁，與孤獨憂愁特別是離情別緒相聯(lián)系，但同時芭蕉又直立高大，體態(tài)粗獷，挺拔瀟灑。

12

齊王墓青銅方鏡

漢 淄博市博物館

齊王墓青銅方鏡背部有五個環(huán)形弦紋鈕，兩短邊又各鑄二鈕。每一環(huán)鈕四周飾柿蒂紋，背又飾有夔龍糾結(jié)圖案，卷曲交錯自如。柿蒂紋是興起于戰(zhàn)國，流行于漢代的一種具有時代特色的裝飾紋樣，因其中一些花紋的形狀像柿子分作四瓣的蒂而得名，亦稱柿蒂形紋。

早在 2000 多年前（漢）司馬相如所著的《亡林賦》（公元前 120-前 118）中，便有“枇杷燃柿”的說法。由此可見，柿在漢初已有栽培，迄今已有 2000 多年的歷史。柿子極受古人喜愛，“柿”與“事”諧音，寓意“事事如意”。中國人喜愛吉祥意涵的事物，對于柿子的橙紅色自然也更多了一絲偏愛，因而還誕生了與之有關(guān)的一個顏色雅稱——“朱柿”。

13

漢紅地對人獸樹紋罽袍

漢 新疆文物考古研究所

袍面紋樣中的石榴樹，枝條蟲曲蒼勁，樹頭樹葉扶疏，枝間果實累累。石榴在古希臘神話中是農(nóng)業(yè)女神得墨忒爾的象征，具有豐產(chǎn)，多子的寓意。

石榴與葡萄都是西漢張騫通西域時引回中國。石榴原產(chǎn)“安石國”（即今伊朗及阿富汗地區(qū)），所以稱為安石榴。種子外皮肉質(zhì)透明，可供食用，也用來制酒，被當成果樹栽種。石榴花艷紅似火，也有粉紅、黃色及白色花品種，是歷代重要的觀賞植物。宋王安石的“萬綠叢中一點紅，動人春色不須多”，指的就是石榴花。

中國人同樣視石榴為吉祥物，以為它是多子多福的象征。古人稱石榴“千房同膜，千子如一”。民間婚嫁之時，常于新房案頭或他處置放切開果皮、露出漿果的石榴，亦有以石榴相贈祝吉者。

14

北魏刺繡佛像供養(yǎng)人 

魏 敦煌博物院

此殘片中的供養(yǎng)人衣著過膝的窄袖左衽長衫，衣服上裝飾為桃形忍冬。

忍冬為一種蔓生植物。因花有黃白兩色，俗稱“金銀花”、“金銀藤”，通稱“卷草”，其花長瓣垂須，黃白相半，因凌冬不凋，故有忍冬之稱。主干藤褐色至赤褐色，嫩枝綠色中空；葉子卵形對生，有柔毛；花朵初開為白色，漸變黃色，黃白相映；結(jié)球形漿果，熟時黑色有光澤。

忍冬是多年生半常綠纏繞灌木，適應(yīng)性強，不擇土質(zhì)，既耐旱，又耐澇，而且根很深，可以防止水土流失。《本草綱目》記載忍冬性甘寒，清熱解毒、消炎退腫，對細菌性痢疾和各種化膿性疾病都有效；也可做涼茶，當飲料飲用。

15

常陽太尊石像 

唐 山西藝術(shù)博物館（太原純陽宮）

石造像蓮花元素非常豐富。基座第一層四周線刻蓮花、忍冬和仙鶴；底座右側(cè)線刻弟子道士站立在蓮花座上；石像本身頭戴蓮花形冠?？梢娚徎ㄔ诘澜讨械南笳鞯匚?。

在六朝時期，荷花作為道教祥瑞象征的屬性已經(jīng)形成。中國的神仙世界里，荷花是很常見的花卉；神仙還常常以“碧藕”作為食物。道教有“八寶”，又名“暗八寶”，是八仙所持物組成的圖案，其中有一“寶”就是何仙姑所持的荷花?！斗馍裱萘x》中哪吒“復(fù)活”，太乙真人以荷花蓮藕為材料，為哪吒重造了一具肉體。

除此之外，荷花還有一定的藥用價值，蓮子、蓮衣、蓮房、蓮須、蓮子心、荷葉、荷梗、藕節(jié)等均可藥用。荷花能活血止血、去濕消風、清心涼血、解熱解毒。蓮子能養(yǎng)心、益腎、補脾、澀腸。蓮須能清心、益腎、澀精、止血、解暑除煩，生津止渴。荷葉能清暑利濕、升陽止血，減肥瘦身。

16

新鄭出土蓮鶴銅方壺

春秋 河南省博物館、故宮博物院

蓮鶴方壺壺蓋被鑄造成蓮花瓣的形狀，一圈肥碩的雙層花瓣向四周張開，花瓣上布滿鏤空的小孔。

蓮花又稱荷花，荷花是我國的傳統(tǒng)名花，花葉清秀，花香四溢，泌人肺腑，有迎驕陽而不懼，出淤泥而不染的氣質(zhì)。荷花在人們心目中是真善美的化身，是吉祥豐興的預(yù)兆，是佛教中神圣凈潔的名物。荷花一般一節(jié)只生一朵花，偶爾基因突變會出現(xiàn)同一節(jié)兩朵花，古人視之為吉兆，稱為“并蒂芙蓉”。

17

北齊青釉仰覆蓮花尊

北朝 中國國家博物館

該尊通體有紋飾十三層，除頸部貼塑寶相花及壓印團獸紋外，其它均為蓮瓣紋。蓋紐下雙重覆蓮瓣，蓋沿邊上翹雙重仰蓮瓣，上腹三層覆蓮瓣，下腹雙層仰蓮瓣紋。蓮瓣均豐滿肥碩，向外微卷。造型端莊，裝飾富麗，是北朝青瓷中典型的器物。整體紋飾雕塑整齊細膩，上呼下應(yīng)，富麗堂皇。

蓮花古稱很多，包括芙蓉、菡萏、水芝、水華、水芙蓉等。起源于印度和中國，詩經(jīng)《國風陳風·澤陂》曰：“彼澤之陂，有蒲有荷?！鄙徎ǖ幕ㄋ栏凰馈砟暧职l(fā)生的特性為人們崇拜，古人用蓮寄托人死魂不滅的希冀。因此，蓮花尊的紋飾內(nèi)容用于隨葬代表逝者的一種精神寄托。

荷是觀賞植物，也是重要的水生蔬菜。作為觀花品種，花色有紅、粉紅、白、淡綠、黃、復(fù)色、間色之分；花型有單瓣、復(fù)瓣、重瓣、重臺、千瓣等，花瓣數(shù)十至兩千枚以上不等；花徑最大可 30 公分，最小僅 6 公分，可謂千變?nèi)f化，復(fù)雜繽紛。

18

五代越窯蓮花式托盞

五代 蘇州博物館

秘色瓷蓮花碗器形敦厚端莊，比例適度，線條流暢，豐腴華美，通體恰似一朵盛開的蓮花。青釉如冰似玉，胎質(zhì)細膩，“亭亭凈植”的蓮花造型，交相映襯。

蓮花在佛教中是清凈、圣潔、吉祥的象征，代表著佛陀本身。佛陀在傳說中出生時，腳下就開出了一朵蓮花。佛教經(jīng)常將蓮性比佛性。這種象征意義表明了佛教徒對佛陀的崇敬和尊重。蓮花也成為了佛教中許多佛教形象和畫作的主要元素之一。

19

銀花雙輪十二環(huán)錫杖

唐 法門寺博物館

杖身中空，呈圓柱形，通體襯以纏枝蔓草，上面鏨刻圓覺十二僧，手持法鈴立于蓮花臺之上，個個憨憨可掬；下端綴飾蔓草、云氣和團花。杖首為四股雙輪十二環(huán)，是佛教界最高權(quán)威的象征，屬佛祖釋迦牟尼。

佛座稱為“蓮座”或“蓮臺”。蓮花圖像常見于佛教建筑、造像和繪畫之中，是佛法、佛國、佛和菩薩的象征。蓮花有二義，“不染”比喻佛的品行和境界，“光明”承擔度化眾生的任務(wù)。蓮花的光明意象源自古埃及，經(jīng)由波斯傳入印度。古埃及的復(fù)活觀念及表現(xiàn)形式與佛教“蓮花化生”高度相似。佛教蓮花的“不染”“芳香”和“光明”的意涵豐富了中國的蓮花意象。蓮生于污泥之中，猶如人生在濁塵的世界，會受到許多邪惡污穢的侵擾。佛教要求人們不要受世間邪惡污穢的侵擾和影響，像蓮花一樣“出污泥而不染”，開出潔美的鮮花。

植物與文物的詩意對話

20

孫位《高逸圖》卷

唐 上海博物館

又名《竹林七賢圖》，這幅圖所描繪的是魏晉時期竹林七賢的故事，該畫作刻畫了魏晉士大夫“高逸風度”的共性，又刻畫出了他們的個性。  

竹林七賢，對中國古代的文化、藝術(shù)與思想，都產(chǎn)生過大而深刻的影響，青史留芳。無論喜悅與痛苦，無論反抗與糾結(jié)，都保有一份人格的魅力與尊嚴。他們逍遙著人文精神，詩意著自由，彰顯“獨立之精神，自由之思想”。  

他們?yōu)楹我浴爸窳帧泵?/strong>實際上，“竹林”是以嵇康為首的幾個人常常聚會的地方，其地在“河內(nèi)之山陽縣”，有專家考證，即今天河南修武縣云臺山一帶，是當年嵇康隱居的地方。但這個地方好像并無竹子，因為留意這“七賢”的詩文，幾乎沒有提到竹子，假如當時他們聚會就在竹林間，不能不對竹子產(chǎn)生“感情”，就是家在山陽的嵇康，我們從他的詩文中幾乎找不到竹子的字眼。由之，“竹林七賢”是后來的人們賦予的一種具有象征意義的文化概念，和現(xiàn)實中自然界竹林沒有什么直接的關(guān)系。  

竹子，挺直、秀雅，坦然如豪邁的男人，瀟灑如偉岸的君子。剛直不阿，不亢不卑，“枝橫云夢，葉拍蒼天，及凌云處尚虛心。”是中華民族傳統(tǒng)美德的化身。于是，后人以“竹林”喻“七賢”，象征一種風骨與傾慕。

21

王詵《漁村小雪圖》卷

宋 北京故宮博物院

《漁村小雪圖》表現(xiàn)了江南小雪初霽漁夫捕魚的情景，反映出作者向往山林隱逸的情致。畫卷大致分為三個部分：畫面的中間山巒跌宕，綿延起伏。前景石崖之上兩顆蒼松俯仰相和，崖下雅士泊舟淺酌，自得其樂。中景溪谷中策杖老者亦步亦趨，仆人攜琴緊隨其后。遠景群峰屏立，蒼潤雄偉，山勢直沖畫外；崖間流水縈同，飛瀑流泉。

松樹表現(xiàn)出一種孤獨正直的品格。松樹生長在高山的懸崖峭壁上，根系深扎在巖縫中，即使是傾斜生長，樹干也會保持筆直的狀態(tài)，如同一個正直的人，不會受到外界環(huán)境的影響，而且松樹生長的環(huán)境惡劣，沒有其它植物長出，給人一種孤寂、孤獨的感覺。

“山有喬松，隰有游龍。不見子充，乃見狡童?！痹娭幸陨缴仙L的挺拔的青松來比喻、烘托人世間的好男兒。人們以松象征高潔的人格、不屈的精神，歷代均有這種寫法。該卷繪制于王詵被貶之后，在畫家結(jié)束喧囂的官場生活重返自然山水世界后，對“隱逸社會”的退避和對牧歌式生活的追求愈加強烈。因此，“不以平陽池館為戀，而樂荒閑之野”的情緒貫穿了整個作品。

22

梁師閔《蘆汀密雪圖》卷

宋 北京故宮博物院 

《蘆汀密雪圖》描繪的是密雪覆蓋著沙清丘岸的蘆塘小景，將空曠清幽景象與漫天密雪的景色形成對比，是一幅山水與花鳥融匯的湖天小景佳作。

蘆葦在世界各地均有生長，在灌溉溝渠旁、河堤沼澤地等低濕地或淺水中。在我國分布非常廣泛，蘆葦繁殖能力比較強，容易形成連片的蘆葦蕩。其在有水的地方生長較好，種子可以隨風傳播。蘆葦?shù)母鶢钋o非常發(fā)達，在自然生境中主要以根狀莖繁殖，根狀莖生命力非常強，遇到適宜的條件可以迅速的長出新枝進行繁殖。 

蘆葦?shù)脑⒁夂拖笳魇菢銓?、韌性、相思、頑強。蘆葦在生長的過程中，只有黃、綠、白三種顏色，給人一種樸實無華的感覺，而且蘆葦在每年的秋冬季節(jié)就會干枯，次年春季才能再次長葉生長，但秋冬季節(jié)干枯的蘆葦仍然保持直立生長的姿態(tài)，不會變化，就像保家衛(wèi)國的戰(zhàn)士，即使生命結(jié)束也不忘自己的責任。體現(xiàn)出堅韌不拔、頑強拼搏的精神。

23

趙伯骕《萬松金闕圖》卷

宋 北京故宮博物院 

《萬松金闕圖》是南宋畫家趙伯骕創(chuàng)作的絹本青綠設(shè)色畫，該圖畫江南的湖畔松嶺和樓閣，松樹茂密，山巔蜿蜒，上有瓊樓金闕。該圖屬青綠山水，筆法清細繁復(fù)，格調(diào)柔麗雅潔，顯示出南宋皇家貴胄的審美情趣。 

古往今來，不知有多少志士文人，畫以贊松，詩以詠松。贊松之莊重肅穆、傲骨崢嶸，詠松之歷寒不衰，四季長青。中國人自古以來就對松柏樹懷有一種特殊的感情，常用松柏象征堅強不屈的品格，并把松、竹、梅譽為“歲寒三友”。 

松樹是長綠樹種，一年四季郁郁蔥蔥，不管是秋風瑟瑟，還是北風呼嘯、冰霜侵襲，它都巋然不動、屹立在那里，不被嚴寒所困擾，不怕冰雪覆蓋。它代表了不畏艱難、堅強不屈的精神，象征著那些頑強向上、堅毅剛強、具有百折不撓精神的人。松樹的寓意是積極向上，堅強不屈，不向困難屈服；另外還一種象征意義為：由于松樹四季常青，也可代表萬古長青，象征著長壽。所以趙伯骕其畫意在于禱祝宋室江山如松林常青、似日月永年。松是世界上最長壽的樹種，壽享萬年，常言道：千年龜，萬年松。我國民俗祝壽也常有“福如東海長流水，壽比南山不老松”之辭。

24

米芾《苕溪詩》卷

宋 故宮博物院

米芾將要從無錫去往苕溪，戲作詩詞呈給朋友們，并在卷首寫下“松竹留因夏，錫山去為秋”。他因喜愛無錫夏天的美好松竹，所以在無錫停留；如今為了領(lǐng)略秋天的美景，米芾將前往苕溪遍賞溪山。

竹，為禾本科、竹屬的多年生草本植物，莖多為木質(zhì)，也有草質(zhì)，中間稍空，有節(jié)且多而密；竹葉呈狹披針形，葉面深綠色；竹子花像稻穗，主色為黃色；花期一般是 5 月，果期 10 月。竹纖維具有良好的透氣性、吸水性、耐磨性，可以制作成各種家具或工藝品；竹筍、竹米、竹鞭均可食用或入藥，有較高的經(jīng)濟價值。竹生長周期短，四季常青，并且不畏嚴寒酷暑、風霜雪欺，因而得到人們的喜愛。

松、竹經(jīng)冬不凋，一番傲骨，也難怪米芾因醉心美好的松竹而選擇在無錫停留。松竹之好，是剛正、堅貞的個人品性映照，無畏、高潔的精神寄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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林逋《自書詩》卷

宋 故宮博物院

詩人林逋滿腹才華，不汲汲于功名富貴，只喜植梅養(yǎng)鶴，自謂“以梅為妻，以鶴為子”。林逋愛梅，多寫有佳句盛贊梅的高潔、梅花清香。

梅，薔薇科、李屬木本植物。小喬木，稀灌木，高 4-10 米。梅花單生或有時 2 朵同生于 1 芽內(nèi)，香味濃，先于葉開放；花萼通常呈紅褐色，花瓣倒卵形，呈白色至粉紅色。梅花可提取香精，花、葉、根和種仁均可入藥。果實可食、鹽漬或干制，或熏制成烏梅人藥，有止咳、止瀉、生津、止渴之效。

梅花是中國十大名花之首，與蘭花、竹子、菊花一起列為四君子，與松、竹并稱為“歲寒三友”。在中國傳統(tǒng)文化中，梅以它的高潔、堅強、謙虛的品格，給人以立志奮發(fā)的激勵。在嚴寒中，梅開百花之先，獨天下而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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懷素《苦筍帖》卷

唐 上海博物館

《苦筍帖》全篇連同姓名只有 14 個字，卻談到兩種植物，一是苦筍，二是茗茶（優(yōu)良茶葉）。《苦筍帖》是可考的最早與茶有關(guān)的佛門書法，也是禪茶一味的產(chǎn)物。

苦筍又名甘筍、涼筍，古人早在三千多年前便已察覺到苦筍之妙，質(zhì)地脆嫩、色白，清香微苦，回甜滑口。味道鮮美，吃后令人回味無窮。且其呈苦味的糖甙有刺激巨噬細胞生成的作用，該細胞有防癌解毒的功效。

中醫(yī)認為，苦筍味甘、淡、微苦，寒，有清熱利尿、活血祛風功用，可治風濕、食積、咳嗽、瘡瘍等癥。在明代醫(yī)學家李時珍的《本草綱目》中有記載：“苦筍味苦甘寒，主治不睡、去面目及舌上熱黃，消渴明目，解酒毒、除熱氣、益氣力、利尿、下氣化氮，理風熱腳氣，治出汗后傷風失音。”可見，苦筍是醫(yī)食俱佳的珍稀竹筍。

當茶、筍兩種植物與修身養(yǎng)性、追求清凈相結(jié)合，它們蘊藏著生活情趣和精神追求。也難怪一代僧人、書法大家懷素，以書法展現(xiàn)茶、筍與禪的種種緣分。關(guān)于僧禪與茶筍，北宋文學家蘇軾更是有詩云：“攢金盧橘塢，散火楊梅林。茶筍盡禪味，松杉真法音?！?/p>

圖片 | 劉暢等

排版 | 小謝

設(shè)計 | 子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