經濟觀察報 記者 高飛昌 “我今天已經拉了五六個過來收車的了，”7月28日，經濟觀察報記者搭乘出租車前往鄭州文化路二手車交易市場，路途中出租車司機如此表示，“現(xiàn)在是個（收泡水車的）機會。”

一場“千年一遇”的特大暴雨，讓河南鄭州、新鄉(xiāng)等多地發(fā)生嚴重內澇。大量的汽車在洪水中被浸泡、淹沒，這些車輛后續(xù)將如何處置，牽動著公眾的心。

鄭州的洪水早已退去，城市也逐步恢復秩序。但市民的駕車出行還談不上回到正軌。在鄭州市的多個小區(qū)門口、道路兩旁、停車場，都不難看到這樣的場景：一輛輛受損的私家車，正打開機艙蓋，在太陽下“晾曬”。

“晾曬”中的受損車

“我的車目前還沒有處理方案。”鄭州某小區(qū)的業(yè)主劉先生告訴記者。對于災情造成的損失，他表示“已無力吐槽”。而住在同一個小區(qū)的其他幾個業(yè)主表示，他們的車將交給保險公司處理。

因為河南的救災行動仍在進行中，目前確切的車輛受損數(shù)據(jù)也在不斷更新。根據(jù)河南銀保監(jiān)會發(fā)布的數(shù)據(jù)，截止7月28日，河南省各保險公司已救援受災汽車6.64萬輛，河南省全省保險業(yè)已決賠付2.99萬件，已決賠款5.25億元。

“車輛如果受損不嚴重，等車輛理賠維修完畢后還是會選擇繼續(xù)開，畢竟新買一輛車成本也挺高”——這是記者與多位鄭州車主交談后，最常聽到的答案。

但故事的另一個模板也開始發(fā)酵。嚴重受損的車輛不在少數(shù)，外加有一部分車沒有買車損險，對于車主來說，把車賣掉是損失最小的辦法。記者看到，有的受損車身上已寫上了“此車出售”的字樣。

此車出售

實際上，在幾年前天津港火災、廣州暴雨等多起災害事件發(fā)生后，都有受損車輛流入了二手車市場。而此次河南水災中受損的汽車數(shù)量，遠遠超過了以往。

在不少人看來，這將引發(fā)二手車行業(yè)的又一次“狂歡”。據(jù)記者觀察，一場針對河南泡水車的“尋寶”行動已然拉開。業(yè)內人士表示，海量的泡水車有可能通過多種方式進入二手車市場，繼而散布到全國。

受損車排隊處理

河南災情發(fā)生后，很多汽車廠家、保險公司，都在第一時間發(fā)布了熱線服務、救援電話和服務。不少公司還針對災情開通了特別處理通道。

在鄭州市，有的4S店短短一周內接到了大量的救援和報險電話，需要維修的車輛全部處理完要至少等到兩個月以后。

但由于受損車數(shù)量巨大，目前仍有車主不知道如何處理自己的車。

國內一家互聯(lián)網二手車平臺的人士向記者介紹，泡水車一般分不同的受損等級。如果是淹沒了車頂，那么車輛只能報廢；淹沒到進氣口以上是重度泡水車；淹沒到中控屏和地板之間是輕度泡水車；淹沒到地板是涉水車。根據(jù)受災害程度不一，車輛采取的處置方法也不一樣。

據(jù)記者了解，在2020年9月之前購買涉水險，和2020年9月以后購買車損險，才會獲得保險理賠。事實上，有部分車輛沒有保險，損失就只能由車主自己承擔。

目前，鄭州多數(shù)受災車主在選擇等待保險和維修。而對于受損嚴重，無法維修或者維修成本過高的車，車主只能忍痛放棄。“理賠維修過后，車輛會有不同的流向。對于全損車，保險公司一般會交給拍賣公司進行處理。”中國汽車流通協(xié)會副秘書長羅磊向記者表示。

博車網的泡水車收容場地

據(jù)了解，國內有不少專門處理涉水車、事故車、過火車的拍賣公司。記者在一家名為“博車網”的拍賣公司網站上，看到了“河南水淹車即將上拍”的“號外”。該公司稱，截至7月27日，鄭州、新鄉(xiāng)、安陽三地的水淹車已保全入庫幾千臺，博車網會在整備完畢后，盡快安排上拍，為會員提供“前線優(yōu)質”的車源，爭取水淹車維修的黃金時間。“目前法律并沒有限制這些車輛的交易，購買者可以是二手車商，也可以是消費者。”羅磊說。

二手車市場升溫？

二手車市場，將是泡水車的重要去向。河南二手車流通協(xié)會數(shù)據(jù)顯示，2020年河南省二手車交易量為115.23萬輛，交易額達257.6億元。而此次水災過后，二手車市場可能會升溫。“你要是想買泡水車，直接去路邊找，或者去重災區(qū)的二手車市場去找，都能找到。”在鄭州文化路二手車交易市場，一位來看車的消費者告訴記者。

據(jù)記者打探，現(xiàn)階段大量的受災車還沒流入二手車市場，沒有形成很大的交易量。文化路二手車市場的二手車商表示，這里地勢較高，沒有受到很大的沖擊，但鄭州有的二手車市場自己的庫存車也受了災。

對于二手車商庫存車發(fā)生泡水后如何處置，一位二手車商表示：“曬一曬接著賣，還能怎么樣。泡水后車價就會降下來，損失肯定是有的。所以我不玩泡水車，拿不準。”

被浸泡的車輛

“二手車行一般都有自己專門的維修點和翻新點，經過一番維修后就繼續(xù)銷售，和收上來的車一樣。”汽車行業(yè)資深分析師顏景輝告訴記者，二手車商在水災中受損多大，這主要取決于二手車商自己的運營水平。

還有二手車商向記者透露，此次受災的泡水車，大概率不會流向河南本地，因為當?shù)厝酥狼闆r，從感情上也不愿意購買這些車。這些車更可能會賣到山東、安徽等地。

而對于河南省以外的二手車商來說，這是一次全新的機會。“這幾天廣東來（收車）的人不少，前幾天有一個2016年的奧迪A4，客戶要價14萬，最后11萬拿下，他們廣東那邊做拆車廠的也多，維修翻新成本低，他們有的賺。”

上述二手車互聯(lián)網交易平臺的人士告訴記者：“泡水車流向四五線下沉市場和偏遠山區(qū)的是最常見的路徑，這也不是什么秘密。”他同時表示，現(xiàn)在二手車平臺均不會公開表示會收問題車輛，但可能會私下處理。

泡水車沖擊波

“這就是‘一個愿打，一個愿挨’的事兒?，F(xiàn)在二手車交易市場管理已經比較嚴格了，雙方簽了合同，如果有欺詐，是需要賠償?shù)摹?rdquo;顏景輝表示。“我朋友自己想淘一輛車開，他懂車。說白了就是貴的買不起，太便宜的不愿意買。有一些豪華品牌車輛還是比較受歡迎。你可以花三四萬買到二三十萬的車。”一位二手車商告訴記者。

記者從鄭州二手車市場得到的很多同樣的說法是：多年前二手車市場混亂不堪，“水很深”，消費者容易上當受騙，但現(xiàn)在經過整頓后已經正規(guī)了許多。只要是正規(guī)的二手車商，一般都不會隱瞞，在合同里會標明是泡水車。“一般泡水是可以看出來的，看安全帶有沒有水淹痕跡、車底板線束有沒有動，都不難發(fā)現(xiàn)。關鍵是雙方要講清楚是泡水車。就像以前修手機一樣，拆了有沒有修過很容易看出來。”有二手車商稱。

受損的電動車

據(jù)了解，目前也有第三方機構幫助消費者進行二手車評估鑒定。但鑒定標準尚未統(tǒng)一，購買二手車最終需要消費者自己去鑒別。“我們自己并不介意買一輛這樣的車，但是對于普通消費者來說，不建議直接買泡水車，因為泡過水之后的車時不時會出問題，尤其是線路的問題，車輛使用壽命難以保障。”有二手車商告訴記者。

特別值得關注的是，此次受災車輛中也有不少電動車遭受了損失。電動車本身由于殘值低，二手車商普遍不收，而泡水電動車的出現(xiàn)，則可能會進一步降低市場對于電動車二手車的交易意愿。

對于燃油車和電動車，誰的涉水安全性更高，業(yè)內觀點不一。國內一家汽車集團的高層向記者表示：“實際上電動車更為安全，它的涉水高度更高，密封性也更好，受災情況不嚴重。所以不用過多擔心。”

但在多數(shù)二手車商和一些業(yè)內專家看來，電池電機如果受到水泡，會造成更大的傷害。“我個人認為，電動車泡水車的安全性更差。消費者一定要注意選擇。”顏景輝表示。

“最近兩三年都不要碰二手車，因為你不知道會有多少泡水車進來。”當記者打車離開鄭州文化路二手車市場的時候，司機打趣道。

（本報記者王帥國、實習生胡耀丹對本文亦有貢獻）